《小说选刊》年2期
《鲨鱼》创作谈:
谢谢你看到“宽怀与感伤”
马拉
收到《天涯》杂志,看到本期提要对《鲨鱼》的介绍,寥寥十几个字“马拉用一次男女之游,写下宽怀与感伤”。概括得准确极了,我有种给编辑写封感谢信的冲动。这个小说写得小,不过一天的事情,也没什么正事儿,一次短期旅行。里面穿插了对往事的回忆,大多略略带过。现在可以坦白一下了,我大篇幅地书写旅行和海岛见闻,不过是为了把对往事的回忆藏起来,它像是棉花里的针。如果没有碰到那根针,不过软绵绵的一团,碰到了,扎着疼。多么荒凉而感伤,而我们都原谅了。
这个小说和我惯常的风格不太一样,它绵密细致,甚至略显紧张。平常,我热爱汪洋恣睢的书写,奔放热烈,带着激越的粗野劲儿。我想做点儿改变。前段时间,读了阎连科老师的《日熄》,看完之后,想了很多。《日熄》如果让我来写,可能只有八万字,大约是原本的三分之一。故事依然会在那儿,其中损失了什么?细节、情绪、场景和叙述速度肯定全变了,气味会完全不同。鱼还是那条鱼,不过一个清蒸,一个腌制,口感就大不同了。《日熄》制造出的诡异氛围,像梦魇不散。即使有一天,我忘记了这个故事,只要说起书名,我想,我的皮肤会提醒我阅读时的体验。这样的小说,塑造了读者可以感同身受的神经系统,有着敏感的神经末梢。这些敏感的神经末梢,需要精细、深入地描写来体现,就像一个神经科医生,他必须有高超的手艺和无与伦比的耐心。在《鲨鱼》中,我尝试着进行了练习,这个小说篇幅不长,不过八千来字。我发现,这种训练太必要了,要写得细致深入,从容自然,真是不容易。如果把空间局限起来,那就更难了。在这点上,我非常佩服欧美的小说家,他们的场景和细部书写能力确实值得学习。
和朋友们开过一个玩笑,如果把故事比作大鱼大肉,我们的文学还处于赤贫阶段。饥饿让我们对故事有着贪婪的胃口,什么摆盘,什么看相刀工火候都顾不上了,先塞撑了再说。写作了快二十年,故事把我喂成了急吼吼的大胖子,我觉得不对,要减减肥,要优雅一点。古人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也该懂点礼貌了,学着做个文明人。《鲨鱼》算是个不错的尝试,但还不够,能够被编辑一眼看出“宽怀与感伤”,固然有获得理解的愉悦感,也说明做得还是浅显,就像玩捉迷藏游戏的小孩,他以为他已经藏得很好了,找他的大人却在窃笑。我想有一天,我能藏得特别好,你闻到了气息,你知道我就在那里,但你永远找不到我。
谢谢《小说选刊》转载这个小说,它在更广泛的范围内向读者呈现了我的另一面,这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谢谢。
▼
责编手记
作为食物的鲨鱼,或准中年的宽怀
——马拉《鲨鱼》编后记
林森
马拉常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