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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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龙,男,山东高密人,生于年,大学毕业,早年从事新闻媒体工作,现经营一家金银花种植园。业余时间从事诗歌和散文创作。代表作有长诗《物之语》,长篇组诗《舞在苏州》、《爱以药名:我的本草纲目》,散文集《发现高密》等。作品散见各报刊杂志。

棠梨之花

那天阳光灰暗

棠梨很白

这棵大树,让我抬头

看它隐藏了一个冬天的花语

它的叙述语无伦次

过去的事很难说明白

只记得棠梨

说起百年前星光璀璨的夜晚

喜欢一个住在虚无之地的年轻人

被它召唤到跟前

我怀疑它是说自己

语言平淡,借用别人的名

虚无之地,依然虚无

真实地托举了我

我能看到的也都真实

太阳躲在四月的开始之处

风起于墙角,准备越过断草

窗玻璃和昨天一样透明

挡不住可视之物

树干粗黑,花瓣白皙

它们之间的故事和我隔一条马路

此时我和所有经过的人一样

要么抬头要么低头

和从未相遇棠梨之花一样

.4.7

走进梨花

蜿蜒河堤下面

一块洼地

绕过两间红瓦的旧屋

我走近梨花

梨花已开

开在它认为温暖

我也感觉温暖的季节

四月的虫

在树下苏醒

它并未把我当成外来物种

我们共享这片洼地

和梨花的颜色

我走之后

它在我脚印里唱歌

逐渐变身为蝶

在我的梨花诗中飞舞

它是白色的

翅膀如梨花的花瓣

我记得那座瓦屋的门窗

因躲避冬寒而关闭

此时梨花细长的枝条和花束

正好垂下并敲击着它

.4.14

紫白丁香

今年又去了凤凰公园

每年我去一次,看丁香

闻它的香味和在花海坐会儿

今年的紫白丁香开得

与往年差不多

白丁香像枚图钉

紫丁香也像一枚图钉

清淡的香味钉在我身上

这香味和十几年前的

也差不多

那时候我每天经过苏州的

一个 园林

丁香花的香味越过砖墙

洒得我满身都是

每年凤凰公园看丁香

总会有过去的东西浮上来

我从它们的阴影中

沉下去,像枚生锈的图钉

钉在疏影斑驳的草地上

今年的气温忽高忽低

紫白丁香打开的比去年慢

来看花的人也少……

.4.15

西府海棠

门前的西府海棠

今年的花是去年的两倍

和前年的数量相仿

差距在几朵之间

本以为只有这株海棠

花开有大小年之分

这几天走了几处海棠集中的地方

也问了种海棠养护海棠的人

他们说所有的西府海棠

都是隔年茂盛

中午燥热,需讨杯水喝

走进村外一家占地四亩的苹果园

一对老夫妇正在看护房前

用红色砖块砌墙

树龄超过二十年的苹果树

分成四行站在园内

树梢开始发芽

驼背老妇人端来热茶

看我一气喝完又端来一杯

指着房屋西山那株硕大的西府海棠

说今年是海棠的大年

就是苹果的小年

从早上到中午一直搬运砖块

她脸上的皱纹里

残留着盐渍

其中一滴汗珠还粘在睫毛上

没掉下来

.4.16

播娘蒿的回忆

这丛播娘蒿

长在莫言旧居和基督教堂之间

水泥路南边小块空地。

梧桐和刺槐树占大半部分

剩下的干硬地面才属于它们。

开出的花像苔菜

也像油菜

花瓣的*介于两者之间。

没有一棵麦苗。

播娘蒿应该长在麦田

或靠近麦田的沟坎、畦垄

才对。

它们聚集这里的原因

不是因为莫言旧居

也并非由于距离教堂不远。

属于平安村的一部分

也谈不上。

播娘蒿大概是有记忆的植物。

去年也许更多年前

这里种过麦子。

播娘蒿借助回忆

返回此地树荫之下

长得和原来一模一样。

.5.6

苦菜花香

取单饼

或生菜叶一张

洗净的苦菜根码放其中

卷起,双手握住撕咬

吃下它,败火

带上铲子、铁锨

条筐或小桶

弯腰在春寒中

弯腰在挖开的一个个土坑

抖掉土屑

粗根、细须和幼芽

都要完整

憋了一个冬天

春天的人火气大

围餐,吃下它

并不觉得苦

苦涩用嘴和味蕾

感受不到

断了腿的苦菜

少了一只或两只胳膊的苦菜

首身分离的苦菜

丧偶、失去子女的苦菜

被一阵紧似一阵的风

被一直不停飞奔的鸟鸣

被一滴寻找故土的雨

吵醒了

它们从毫无生机的碎石缝隙

爬出来

它们从自己的尸体爬出来

它们从笑声中爬出来

它们从哀嚎中

爬出来

我蹲在一棵苦菜身边

它递给我*花

它用嘴衔着一朵*花递给我

它递给我一缕清香

递给我心静目明的早晨

.5.7

风景

想早点到达某处风景

就得比别人走快点

早起

赶在道路明亮前

赶在世界还没醒来

如果想在某处风景逗留

并且 一个离开

就要慢和晚

比时光慢,比夕阳晚

所有人走开了你也不走

直到夜色隐藏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

假如要拥有某处风景

早和晚,快和慢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找到它

做好停下不走的准备

做好把余生丢在那里的准备

直到心灵枯竭

植物茂盛

.5.9

白缘蒲公英

左边的农舍

因为中午关闭着

石头的墙,把睡眠垒出

四四方方的轮廓

右边的深沟

比昨天有更长的路要走

因为梦境被进一步

生长的树木举得更高

甚至连根拔起

你目睹过葱、蒜和青菜

被无数次播种

反复长大

你蹲在墙外菜园的偏僻角落

在寻求安静的流水身边

从完整的梦的壳里

探出半个脑袋

看见了自己

称得上美丽的睫毛

.5.11

大苦菜子

必要时,你得告诉我

叫什么名,正规的学名

喜欢做什么, 吃的东西

为什么这个夏天还没有

蝴蝶,飞到你这里

我估计蜜蜂和花雨都错过了

陪伴你的枯井

春天离开了

你应该有时间描述一下那眼枯井

你从它黝黑的里面

是否发现了水

水中的青蛙

它们是否摘走了你说过的星星

当然,除了这些重要的

那些无关紧要的

也能告诉我一些

比如清晨从你眼角滑落的露水

用去多少时间

为你测量了那段黑暗的距离

还有你无数次提到的*昏

会否真的每次都为你

披上一身鹅*

.5.11

太阳草

或许它有比太阳草更好的名字

但我不知道

我喊它太阳草的时候

它开了太阳花

紫白色的

紫白色的太阳花

开了几个早晨

便败落了

它又回到草的模样

被阳光照着

绿的萎靡不振

我叫它太阳草的时候

是个中午

你没表示反对

你蹲下在它身边

被一阵热风吹开了笑脸

亲爱的

反对也没有用

我是你认可的植物学家

你只研究人

和动物

.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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