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作家王族王选获第四届丰子恺散文奖

新天水讯11月8日,由作家出版社有限公司、中共嘉兴市委宣传部、嘉兴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桐乡市人民*府主办,丰子恺研究会协办的“第四届丰子恺散文奖”获奖作品名单揭晓,我市作家王族作品《谚语里的草原》、王选作品《大河远上》分获丰子恺散文奖及丰子恺散文奖·青年作家奖。

据悉,第四届丰子恺散文奖征稿活动,自年4月6日启动,至7月31日截稿,共收到海内外作家投稿散文篇。经组委会组织专家初筛、初评、终评,共评出1篇作品获得丰子恺散文奖·特别奖、11篇作品获得丰子恺散文奖、11篇作品获得丰子恺散文奖提名奖、10篇作品获得丰子恺散文奖·青年作家奖。

王族,天水麦积区人,现供职新疆作家协会,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第一页》《兽部落》《图瓦之书》《食为天》《神的自留地》《名著小史》《最后的猎人》;诗集《另一侧的安宁》《所在》;小说集《十三狼》《狼殇》;长篇小说《狼苍穹》《玛纳斯河》《达坂兵》等。曾获中国人民解放*文艺奖、天山文艺奖、在场散文奖、三毛散文奖、林语堂散文奖、《朔方》小说奖、《西部》散文奖、华语文学传媒奖提名等。有作品译为英、法、日、韩、俄、德等文字在海外出版。

谚语里的草原(节选)

□王族

巴音布鲁克草原上的蒙古族人,在下雪之日要去做的事,其蒙古语叫“查斯纳毛来”,翻译成汉语是“在初雪中下一封雪书。”此雪书是一种专下给朋友的游戏,由此开始一场颇具地域特色的友情博弈。他们骑马到了离朋友毡房不远的地方,便下马将马拴好,把手里的马鞭子挂在拴马桩上,然后叫一声朋友的名字,接着又报上自己的名字,等朋友出来一起进入毡房。“不带马鞭子进毡房,不议论朋友孩子的长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进入朋友的毡房后,来客和主人会首先一起道贺瑞雪,说出一句谚语:“天上的雪,终于来到了地上;你和我的一个好日子,也终于要开始。”然后主人端来奶茶,来客在喝奶茶的间隙会问主人,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你的羊好吗,马好吗,牧场好吗?主人逐一回答后,也会问客人,你的妻子好吗,孩子好吗,毡房好吗?

这看似热情的问候却暗藏玄机,主人和客人在此时虽然都面带微笑,却都小心翼翼盯着对方。为何如此紧张,因为这个时候是客人给主人下雪书的关键时刻,客人要想办法迷惑主人,趁他不注意把雪书藏在他家中。而主人早已知道客人的意图,便紧紧盯着他,看他会把雪书放在何处。此等情景正应了谚语“有本领能玩狮子脑袋,有能耐能摸老虎屁股”。有一人抓不住让主人分散注意力的机会,便对主人说,你今天的奶茶没有去年的好喝,你作为朋友的心还在吗?朋友知道他的目的,便说你今天喝的奶茶,是用去年用过的那个壶烧的,用的茶叶和奶子,也和去年一模一样,恐怕是你作为朋友的嘴,已不是去年的嘴。那人无法达到目的,便又说我已经喝得碗都见了底,你作为朋友的眼睛,难道看不见吗?主人便赶紧起身给他倒奶茶,他趁主人不注意,把一个纸条塞到了褥子下面,那纸条就是人们所说的雪书。虽然有谚语说“把心事藏下是善举,把东西藏下是耻辱”,但是下雪书是友情博弈,倒也无关乎道德,只要玩得高兴即可。主人用眼睛余光看见了他的动作,却装作镇定,心想你一出门我就从褥子下面拿出你放的雪书,然后追出门,让你上不了马背,老老实实认输。

此乃下雪书的必然环节,无论主客之间如何较量,客人在最后一定会把雪书藏在隐蔽的地方,起身出门时暗示主人,他已将雪书藏好,你们好好去找吧,然后便冲出门骑上马往回跑。“漂亮的姑娘有十四根辫子,狡猾的狐狸有九个想法”,此谚语与草原上的人下雪书,有着惊人的一致性。主人马上发动全家人寻找雪书,找到后便骑马去追那人,如果追上那人,那人就得认输;如果追不上那人,认输的便只能是他。输了便必须按照雪书要求,准备一次宴请,至于宴请时间和所需物品,雪书上会写得清清楚楚。那样*来的一次宴请,才算是共庆瑞雪。无论是赢家还是输家,酒足饭饱后手拉手走出院子,在雪地上踩下深深的脚印,寓意来年雨水充足,牛羊肥壮。

上面所说的那位来客,在当时只是假装把雪书放进了褥子下,吸引了朋友把注意力投在褥子上,然后悄悄把真正的那份雪书压在茶碗底下,便起身告辞。朋友等他一出门便掀开褥子,只看见一个空白的纸片,才惊呼上当了。他想起谚语“不识货的傻瓜,会把*金说成粪蛋”,又羞又恼地叫家人赶紧找雪书,一家人翻遍毡房中的角角落落,都没有找到那人藏下的雪书,直到后来收拾茶碗时,才发现雪书就在碗底下,而那人早已骑马不见了影子,他们一家无奈一笑,遂准备宴请的事情。

有一年果然发生了怪事,本来是酷热的六月,却一夜间下了一场大雪。人们感叹,这就是所谓的六月飞雪。因为心有不好的预感,人们便都不走动,似乎外面堆积的不是雪,而是刀子。很快,便在天鹅湖边发生了让人惊骇的事情,一匹小马被冻死,引得马群一阵阵哀鸣。一匹马用头推那小马的尸体,它像石头一样滚来滚去,那匹马发现它不能再活过来,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嘶鸣。

巴音布鲁克大草原是马的故乡,但凡有草的地方,便都有马。古往今来有关马的谚语数不胜数“好马一鞭,劣马千鞭”“是不是骏马,骑上去就会知道”“马的力量在四蹄,人的梦想在马背”“马头的方向,连着它的脊梁”等等,都是对马的吟咏和赞颂。马在草原上自由奔跑,如有人走近,它们会与人对望,人们从它们的目光中看不出什么,但也许它们却从人身上看明白了什么。

有两人目睹了马的举动,其中一人对另一人下了雪书,那人输了,打开雪书后看见上面写着:“这场雪虽然来得太早,但却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对你下这个雪书,如果你输了,就去把那只小马埋了。”那人去埋那匹小马,却看到让他惊讶的一幕,一匹大马把那只小马推到一个凹坑中,正在用蹄子不停地刨土埋它。周围的人们遂明白,那匹马是一匹母马,被冻死的小马是它所生,它要亲自把自己的孩子埋葬。“母亲陪伴不了你的一世,但一定会给你一生的祝福”,草原上的人是这样,同在草原的马也不例外。有人想过去帮忙,但被众人拦住,就让母马把小马埋掉吧,它给小马的生命已经终结,现在就让它把小马送入另一个世界。那匹马的举动,把动物的生命传奇推到了极致。

当晚,有马的嘶鸣声传来,比平时低缓、从容和温柔了很多。那一晚,巴音布鲁克草原上没有风,星星格外明亮。第二天,那两人见面,都说昨天的那一封雪书,谁也没赢,谁也没输。

王选,年生,甘肃天水人,出版有《南城根:一个中国城中村的背影》《那些被光照亮的陌生人》《最后一个村庄》。曾获人民文学新人奖、华语青年作家奖、敦煌文艺奖等多种奖项。作品见《人民文学》《中国作家》《天涯》《散文》等刊,并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散文选刊》等转载。

大河远上(节选)

□王选

当我再次来到*河边,于这座城市而言,我已不在是流动人口。

我沿着河岸行走。因河流滋养,河岸草木繁茂,一派郁郁森森。高杆月季开着,花型硕大又妖艳。暴马丁香开满白色花团,如云朵,挑在枝头,花香在空气中散开,浓郁过头。白杨高大,指向天空,天空有雁三只,并排飞过。河边,大小的水车,或停或转。河水引了一渠,渠中安有水车,水流带动水车转动。木材打造而成的水车,浸泡太久,生满绿苔。把流水带起来,滴滴答答,如同落雨。水车仅是看的,如今,已没有实际功效。但它们依然不休地旋转,证明曾经的用途。

下河堤,有一段,能步行到河滩。远处,有喜鹊站在枯木上,眺望远方。很久,它翘起尾巴,回身投入林中。河滩布满石头,大小不一。不过最大者也仅如头颅,而小者如鸡蛋,如蚕豆,如*豆。有些石头,长久的躺在这里,有些,则是从上游流落至此。在翻来覆去的消磨中,石头们大多圆润。但它们并不光滑,我随手捡起一块鹅卵大小的石头,在水中漂洗后,它露出焦盐的色泽。我在手心摩挲着这枚石头,它布满小孔,竟显得粗糙。如同高原之上,牧羊人的脸庞。

这遍地都是的石头,它们定会有一颗包纳万象之心吧,它们一定懂得在人间如何应付吧,它们自然知道是*河给了它们脾性和回忆吧。

河滩上,有人打着水漂,水花并未在河流中溅起什么涟漪,有人带着孩子行走,有人端起手机直播,也有人看着河流发呆,他的眼里流淌着另一条河流,但他却未曾拥有过一条属于自己的河流。

我找了块石头,在河边坐下。流水近在咫尺,清澈见底,河底的石头,覆着灰白色泥沙,捞出来,搓洗一下,才会露出本色。*河已非往日那般浑*不堪。它以清洁之身,坦露胸怀。河流就在眼前,起着波纹,瓦片一般。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如此宽阔的大河,河水并没有湍急,而是在移动,大块大块的水,在移动。它们如同浮冰,坚硬又柔软。磅礴、雄壮、恢宏……这些词语,并没有在此刻出现。我只看到平静,宽阔,坦荡,甚至柔情和恬淡。这确实是我所见,即便我此生并未见过大江大河,但我骨子里不会误解一条河流的品性。

会不会是一条宽阔的河床,此刻,正抱着大河行走呢。而大河却压根微闭双目,正在休憩。

天色终究暗了下来。朝霞如金色凤舞。河流细密的波纹上跳跃着碎*金——这大河的小心事。

沿着河滩再行,不远处,便是*河铁桥,那块父亲当年合影的石碑还在,但我还不想去看看。天黑了,灯火四起,隐约有火花四溅的噼啪声响。这座城市,将迎来又一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爱恨都要提刀去见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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